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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燈女神照亮護理之路

——記被譽為中國護士之母的盧惠清

發(fā)布時間:2024.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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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必須有一顆同情心和一雙愿意工作的手。
——南丁格爾
不大的客廳里,安靜得能聽見屋里的電流聲。窗外十分安靜,只是偶爾有鳥兒歡樂的歌聲飛進來。
那個頭發(fā)后梳的老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著對面沙發(fā)上坐著的清瘦的女性說:“惠清,你只身一人待在北京,干什么?還是跟我一起去學校,發(fā)揮你的特長吧。”
說話的是中國共產黨杰出的地下工作者、著名的醫(yī)學教育家、新近被任命為中山醫(yī)學院院長的柯麟。
柯麟是一個傳奇人物,20歲考進廣東公醫(yī)大學,4年后成為中共黨員,輾轉各地,既完成了黨交給的任務,又在醫(yī)務事業(yè)上奮發(fā)進取,成為澳門最大最好的鏡湖醫(yī)院院長。新中國成立后,組建不久的中央衛(wèi)生部要求速調柯麟出任辦公廳主任,葉劍英和原華南分局書記方方又要他出任中山大學醫(yī)院及醫(yī)學院的院長。得到周恩來的首肯后,柯麟任中山醫(yī)學院院長兼黨委書記,經過多年的艱苦經營,學院獨秀南國,名揚國內外醫(yī)學界。十年“文革”,中山醫(yī)學院受到干擾,柯麟橫遭政治迫害。1980年,組織上讓他回校擔當重任。
盧惠清端起茶杯,望著柯麟,輕聲回答:“柯院長,我都退休好幾年了。60多歲了,還能做什么?”
“嘿,我都80歲了,還能做中山醫(yī)學院院長,你為什么不能做點兒事?”柯麟側頭笑著問坐在旁邊的盧惠清的哥哥——香港瑪麗醫(yī)院胸外科盧觀全教授,“觀全,你說呢,她這年齡和我們比起來,也算老?”
盧觀全是盧惠清的八哥,他用眼角瞟了一眼妹妹,臉上掠過一絲笑意,搖了搖頭。
盧惠清不是一般的退休女性!
1914年,盧惠清出生在日本大阪,成為盧家這個中產階級家庭的第九個孩子。其實,她的父母均是中國大陸人,只是為了經營家族龐大的海產品生意才移居日本。她五歲時,一家人為了生意遷到澳門,好日子沒過多久,父親不幸去世。第二年,母親帶著11個子女回到了廣州。身為嶺南大學哲學教授的大哥擔負起了弟妹們學習的費用,弟弟們都上了大學,妹妹們至少是高中畢業(yè)。盧惠清8歲進了美國傳教士創(chuàng)辦的教會寄宿學校,學會了獨立生活,每隔一個月才坐船過珠江回家團聚。后進入廣州真光中學,成績名列前茅,她夢想畢業(yè)后學習金融,成為一名銀行家。
一個偶然的宣傳改變了她的夢想。
中學快畢業(yè)時,國內唯一招收護理大學本科生的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護理系主任霍爾曼教授到真光中學演講,臨到結束時問大家:“你們知道被譽為‘提燈女神’的南丁格爾護士嗎?”
學生們懵懵懂懂,似乎全部都在搖頭。
“她是我們護理界的先驅,是近代護理學的創(chuàng)始人!”院長雙眼閃光,聲情并茂地介紹了南丁格爾的事跡,然后說,“她是全世界護士的楷模,國際紅十字會把她的生日——5月12日定為國際護士節(jié)。希望你們長大了,都成為南丁格爾!”
這席講話激蕩著盧惠清的心,想到家里有好幾個親人的心臟、肺部都不好,加之認識的鄰居親友常有三痛兩病的。八哥觀全在讀醫(yī)學院,自己去學護理,治病救人,正好兩全!回到家,她對大哥說:“畢業(yè)后,我要報考護士學校,將來做南丁格爾那樣的護士。”
“當護士?”大哥好奇地看著她,“你知道護士是做什么的?”
“我知道,像南丁格爾那樣精心護理傷病員!”
“啊,還知道南丁格爾,好樣的!”大哥話題一轉,“可是,我們這樣一個吃穿都成問題的國家,你知道這個西方傳進來的‘護理’的發(fā)展情況嗎?”
盧惠清眼珠轉了轉,搖著頭說:“不知道。”
我國近代護理學是隨西醫(yī)的傳入而開始的。1835年,廣東省建立了第一所西醫(yī)醫(yī)院,外國人以短訓班形式培訓護理人員。1887年,美國護士在上海婦孺醫(yī)院開辦護士訓練班。1888年,福州開辦了我國第一所護士學校,首屆招收了3名女生。1914年6月在上海召開第一次全國護士代表大會,鐘茂芳成為第一位被選為學會副理事長的中國護士,第二年又被選為國際護士會榮譽副會長。她認為從事護理事業(yè)的人是有學識的人,應稱之為“士”,故將“nurse”創(chuàng)譯為“護士”,沿用至今。1921年,協(xié)和醫(yī)院聯(lián)合燕京、金陵、東吳、嶺南大學創(chuàng)辦了高等護理教育,學制4-5年,并授予畢業(yè)生學士學位。
見大哥也不出聲了,盧惠清仍執(zhí)著地說:“大哥,我還是要讀護士學校,今后當一輩子護士。八哥在學醫(yī),我去學護士,今后,他看病,我護理,也好為家人服務呀!”
興趣是一個人取得成就的重要支點,也是一個人堅持某一項事情的最大動力。大哥原本以為妹妹中學畢業(yè)后會去選擇時下流行的專業(yè),沒料到她對新興的護理學專業(yè)和護理職業(yè)這么向往,心生感動:“你既然愛上了它,家里尊重你的選擇。只是,要想躋身進去,就要刻苦努力喲。”
“大哥,我不會讓你失望!”
1933年,19歲的盧惠清以優(yōu)異的成績畢業(yè),可以免考進入嶺南大學,但她選擇了考試,最終被燕京大學錄取。她背著簡單的行囊,懷揣夢想,離開家庭、離開廣州,只身北上,走上了艱苦的求學之路。
父親當初留下的積蓄已經用光,大哥的工資收入除了支付一大家人的生活外,還為盧惠清交了學費。盧惠清為了賺取生活費,課余時間兼職做一小時四毛錢的打字員。在燕京學習兩年護理的前期理論后,她進入協(xié)和醫(yī)院學習臨床,最后再在燕京大學讀半年,取得了理學學士文憑。
四年的學習,盧惠清認識了不少良師益友,冰心是她的班主任,英文非常好,她叫同學們都努力學習英文。一年級生物課時,吳階平經常和盧惠清同桌。
在協(xié)和醫(yī)院學習時,還要實習。這里的病人不少是從煤礦來的,幾乎沒有衛(wèi)生習慣,即使大熱天也不洗澡,濃重的體味兒令人難受。盧惠清沒有流露出半點不快,只要需要,就全力幫助他們。一天,病房里有人叫她:“盧惠清,快點來!”
原來是來了一個快要臨盆的產婦,全身都是煤屑,頭發(fā)亂糟糟的,上面長了許多虱子,一股難聞的臭氣撲進鼻孔。盧惠清二話沒說,把這位產婦從頭到腳洗得干干凈凈,符合衛(wèi)生標準后才送進產房。
協(xié)和醫(yī)院各科室的護理盧惠清都做過,唯一的缺漏是包尸體。她想做,但做不了。每次包裹時,看見死去的病人,她心里就特難過,包著包著,就忍不住和病人的家屬一起抱頭痛哭。她試了好多次,都做不下去。沒有完整地包過一次尸體,成為她終生的遺憾。
經過5年的刻苦學習,1938年她獲得了燕京大學護理學的文憑和協(xié)和醫(yī)院護理學學士學位。由于學習成績優(yōu)異,她還獲得了“金鑰匙獎”和美國Linberg基金會提供的“聯(lián)合獎”。
畢業(yè)后,盧惠清進入協(xié)和醫(yī)院當護士,把在課堂上學習的知識,特別是美式護理熟稔地運用于實踐中,六個月后,院方任命她為林巧稚所在的婦產科病房的護士長。盧惠清稚嫩的雙肩擔起了重擔,除了在婦產科病區(qū)照顧身患各種疾病的婦女外,還要在百忙之中負責監(jiān)督管理、指導護理學專業(yè)的學生。
畢業(yè)前一年,侵華日軍就攻陷了北京,但一直秉承救死扶傷人道主義精神的協(xié)和醫(yī)院始終堅持正常運轉。那時,藥品奇缺,病人要護理、療養(yǎng),護士的作用就更加重要。不少常見病因為缺藥,只好讓護士用最笨最累的方法來治,如病人發(fā)燒,護士只有不停地用冷水擦,拿冰袋敷,有時護士整夜都睡不了覺。護士每天還要給病人擦身體,換床單,勞動量很大。
1941年,珍珠港事件爆發(fā),日本和美國開戰(zhàn),協(xié)和醫(yī)院被迫關閉。后來,協(xié)和醫(yī)院要遷往成都繼續(xù)開辦,一個負責人問盧惠清:“我們要去成都了,你去不去?”
“我當然要去。”盧惠清積極投入了搬遷、重新開辦的繁瑣工作中。
戰(zhàn)爭頻仍,大量的傷病員云集于陪都重慶,重慶急需醫(yī)護力量。盧惠清毅然離開相對安全的成都,到重慶歌樂山衛(wèi)生實驗院、中央護理學校教授護理學,沒日沒夜地為戰(zhàn)時的重慶培訓護理人員,并輸送到各地。
隨著國民政府遷入重慶,一些文化教育、衛(wèi)生醫(yī)療機構也來到了重慶。上海醫(yī)學院也撤離到了重慶歌樂山。盧惠清認識了在這里任教的陳世騠教授,兩人于1945年結婚。他是浙江嘉興人,1935年畢業(yè)于美國康奈爾大學研究生院,獲博士學位。回國后,先后在東吳大學、燕京大學、河南大學、廈門大學當講師、教授,后進入上海醫(yī)學院。
抗戰(zhàn)結束,國民政府的大量機構撤離重慶,東下南京、上海。盧惠清也隨著這支隊伍到了上海,仍然從事她的護理教學,并積極參與了醫(yī)院護理工作,更協(xié)助創(chuàng)辦了上海中山護士學校。由于其卓越的培訓技能得到了公眾的認可,她被任命為學校教導主任。
上海解放后,百廢待興,關乎百姓性命的醫(yī)學教學工作得到了黨和政府的重視,盧惠清擔任了新生的上海醫(yī)學院護理教導主任……
此時,盧惠清看了一眼對面的柯麟,又掃了一眼哥哥,說:“可是,我去干什么呀?”
“哈哈哈,我的護理專家!”柯麟爽朗地笑了一下,說,“我需要你出山,需要你的專長,為我助一臂之力呀!”
“你們要開護理專業(yè)?”
當年,柯麟從澳門回來到中山醫(yī)學院就任后,就帶來了澳門鏡湖醫(yī)院的好幾個得力人士,授權地下黨員、優(yōu)秀護士林瓊芳負責接管和重組學院的護校,同時回來的護理骨干周佩棠在1960年至1968年擔任中山醫(yī)學院附設護士學校副校長,但“文革”開始后,護校癱瘓了。
柯麟嘆了一口氣:“‘文革’把它搞散了,現在盡管恢復了,但不盡如人意。我想在你的協(xié)助下,讓它不僅重整旗鼓,而且更上一層樓。”
“柯院長,我可沒那個能力呀!”盧惠清攤了一下手說。
“嘿嘿,我不了解你,觀全教授可了解你呀。”柯麟鄭重地說,“幾十年來,你在中國護理界,算是名聲不小呀!解放前不說,在上海醫(yī)學院時不說,到了重慶醫(yī)學院,那護理部可是白手起家,搞得風生水起的。那些年,我在廣州,還不知道?”
“惠清,你行?;丶亦l(xiāng)去吧,就把你在興建重醫(yī)附一院的干勁兒帶到柯院長那里繼續(xù)發(fā)揮吧,為你畢生追求的護理事業(yè)再做一點兒貢獻。”八哥盧觀全停頓了一下,說,“到時,我們幾兄妹團聚也方便。我們的根在那里呀!”
兄長的話,字字千鈞,敲擊著盧惠清的心扉。從1933年離開廣州起,轉眼就是50年了!賀知章那膾炙人口的詩句猛地跳進腦海:少小離家老大回,鄉(xiāng)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她緊閉雙唇,鼻孔出著粗氣,眼睛有些潮濕,微微地低下了頭。
往事不堪回首??!
二十多年前的那個晚上,她回家做好了晚飯,等著丈夫陳世回家。飯菜都快涼了,還不見他的身影兒。
由于戰(zhàn)亂,夫婦倆多年奔波,直到解放后才安定下來。這些年,如果丈夫不出差,沒有科研上的事兒纏繞,他們一家晚飯都是一塊兒吃得其樂融融的。
陳世任上海醫(yī)學院生物學教授兼科主任、教務長。一直醉心于生物學,是中國研究遺傳物質載體最早的科學家之一,也是我國摩爾根學派的知名學者,從 20 世紀 30 年代開始就從事染色體的研究,在 《北京博物學》《動物學報》等雜志發(fā)表過多篇論文,通過對大白鼠染色體、家兔染色體、蝗蟲染色體的研究,闡明了生物配子發(fā)生過程中重要的生物學現象——減數分裂的過程,對遺傳學的發(fā)展作出了貢獻。黃炎培和他有過交道,在其1935年4月28日的日記中有載:“晨訪朱延豐。晤陳世(嘉興,萬里康乃耳同學)。”(《黃炎培日記》第五卷)
前兩天,他就喜滋滋地對盧惠清說,自己和同事在小白鼠染色體上有了新的進展。此時還沒有回來,不知是不是又醉心于他的小白鼠了?又過了十幾分鐘,陳世騠才匆匆推門進來。
盧惠清問:“有新發(fā)現了?”
“沒有。”丈夫擱下皮包,洗手后坐到飯桌前,自顧自吃著菜,突然又冒出一句,“有大的發(fā)現。”
盧惠清臉上一喜:“真的?”
“不過不是染色體。”
“是什么?”
陳世臉色凝重,沒吭氣。盧惠清剛才高興的心沉了下來,輕聲問:“碰到了不愉快的事兒?”
丈夫又扒了兩口飯,才小聲地說:“惠清,你要有思想準備,我們可能要離開上海。”
盧惠清一聽,把飯碗擱在桌上,微張著嘴,定定地看著陳世 。好一會兒,才怯生生地問:“為什么?”
“中央決定,要將上海醫(yī)學院的醫(yī)護、行政后勤人員一分為二,支援西部,在重慶建一所醫(yī)學院。”
重慶,自己在戰(zhàn)亂的歲月曾經在那里貢獻過寶貴的青春年華,也是在那戰(zhàn)亂的歲月,和志同道合的陳世認識,進而產生愛的火花,最后組成家庭???/span>是,在那戰(zhàn)爭頻仍的日子,東奔西跑,顛沛流離,他和丈夫不僅沒有過月光下的散步、林蔭下的流連,連小家庭的溫暖都很少品嘗。唯有新中國成立,他倆才有了穩(wěn)定的工作,溫馨的家。打從她19歲離開廣州北上求學起,20余年的人生都是在不安定,甚至擔驚受怕中度過的,即使她心無旁騖地投入護理工作及其教學,但動蕩的時局和不時響起的凄厲的防空警報聲,也會把一切終止…… 如今,住在車水馬龍的上海,方便、舒適,夫妻雙雙都精心耕耘在為新生的祖國和人民群眾培養(yǎng)醫(yī)護人員的校園里。作為醫(yī)學院護士學校教導主任的她,正干得順風順水,丈夫也是學院有名的教授,一個部門的負責人,夫妻雙出雙歸……人到中年,經不起折騰了。
她一時思亂如麻,精心燒出的飯菜嚼在嘴里也沒有滋味了。
看見她這樣子,丈夫又說了:“剛才回來晚了,就是在回家的路上,碰見錢悳副院長,聊了一會兒。他都說,要做好思想準備,沒準兒,他也要去。”
隨后的日子里,盧惠清的心一直安靜不下來。丈夫說的事兒,已在學校傳開了。原先還半信半疑的她,心里總是懸吊吊的。一半人要離開生活慣了的上海,離開熟悉的人和親友。這一半人是哪些呀?
直到最后名單落實,那顆懸著的心才最后落下來。盧惠清和丈夫都在去重慶的名單上。盧惠清很快理順了思想,調整了情緒,決心去新的地方在護理上做出成績來。
她和丈夫跟著大隊伍到了重慶,住進簡易的宿舍,雖然和自己上海曾經的家有天壤之別,但想起在重慶的戰(zhàn)亂的幾年,也還是強多了。何況,自己不是來享受的,是來和丈夫、和上醫(yī)的同事們一道在重慶的荒山亂墳崗——袁家崗上建起一座嶄新的,缺醫(yī)少藥的重慶人民、四川人民急需的醫(yī)學院校和救死扶傷的醫(yī)院的!
組織上安排盧惠清擔任了重慶醫(yī)學院附屬第一醫(yī)院護理部主任,陳世重慶醫(yī)學院教授、生物教研室主任。
從1933年起,盧惠清就和護理結下了不解之緣,干的一直是護理工作和護理教學,舍此無他。她投入了渾身精力和運用自己所掌握的護理知識及二十幾年來積累的經驗,努力建設好這個拔地而起的新醫(yī)院的護理部,竭盡全力地為病人服務。
在醫(yī)院,護理工作十分重要。自有人類以來就有護理,護理是人們謀求生存的本能和需要,象征著母愛及妻子對丈夫的關愛。初始的家庭或自我護理意識成為撫育生命成長的搖籃,它伴隨著人類的成長和人類對自然的認識而發(fā)展。醫(yī)護為一體是古代護理的特點之一。19世紀之前,世界各國都沒有護理專業(yè)。近代護理是在中世紀之后在生物醫(yī)學發(fā)展的基礎上起步的。近代護理學與護士教育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南丁格爾(Florence Nightingale,1820—1910年),為護理成為一門科學、一種專業(yè),作出了重大的貢獻。
遺憾的是,近代護理及護理學傳入中國后,雖然不少有識之士做了很大努力,但在積貧積弱的舊中國,戰(zhàn)爭頻仍、饑餓橫行,民不聊生,各級官府和權勢者的心思還沒有放在能為民眾帶來福祉的護理上。新中國建立后,護理事業(yè)迎來了發(fā)展的春天,除了各級醫(yī)院加大護理部門的建設外,培訓護理人才的學校、機構也不斷增加。盧惠清雖然從多年的護理教育崗位轉移到了護理工作部門,但其工作性質沒有變。如果說在護校是讓更多的學生學會像母愛一樣愛護病人,那么如今就是身體力行,像過去在協(xié)和醫(yī)院那樣,帶領好護士們愛護每個病人,切實做到對病人的衛(wèi)生護理。
王敬娟17歲從護校畢業(yè)后就到內科病房,一步一步地按照盧主任的要求,滿足病人的基本生活需要,幫助不能行動的病人洗手、洗臉、喂飯。她第一次給銀屑病病人洗手、洗臉,看見臉盆里都有銀屑,感到惡心,但不能表現出來,還得按規(guī)定完成。雖然她在家里也沒有跟父母洗過臉,但這是工作,盧主任就是這樣要求的,必須執(zhí)行。
乍一看,這些護理工作瑣碎、繁雜,可是,它卻牽涉到每個病人的尊嚴和性命,作為一個護理人員,須臾不可松懈。她經常對護理部的人說:“護理是一個平凡的職業(yè),但是,再平凡的職業(yè),只要有益于社會和人民,便是偉大的事業(yè)。”
她對護士們的要求近于苛刻,護士的白大褂必須系腰帶,更不能敞開。有一年初夏,天熱,病房沒有空調。王敬娟上夜班,白大褂上沒系腰帶,被發(fā)現了,挨了一頓批評。
走路快了不行,要發(fā)出響聲;慢了也不行,會耽誤事兒。要快慢適中,不疾不徐。說完,盧惠清還親自演示。腳上穿的皮鞋后跟不允許超過兩公分,而且鞋跟上不能釘鐵掌,只能是橡皮的。因為鐵鞋根走路時,要發(fā)出響聲,而病房需要安靜,走路的響聲會影響到病人的情緒。白色護士帽下露出的頭發(fā)必須在2厘米以內,長了容易帶細菌,給病人增加感染的概率。
一天,20歲就從上醫(yī)來到重慶的護士陳曼麗正行走在病房走廊上,突然被盧惠清叫住了:“曼麗,你站住。”
“盧主任,有事兒?”
“你抬起右腳,我看看。”
陳曼麗抬起右腳,來了個金雞獨立,然后再抬左腳。
盧惠清仔細看了看她腳上的鞋和鞋跟,然后說:“可以,你忙去吧。”
很快,這個新建的當地群眾稱為袁家崗醫(yī)學院的重慶醫(yī)學院第一附屬醫(yī)院名聲大振,求醫(yī)問藥者從四面八方源源不斷涌來,住院病人增加,護理人員也增加了。
病人增加了,護理人手不夠,盧惠清就向醫(yī)院領導反映:“醫(yī)生的嘴,護士的腿。從打針吃藥到探熱翻身,所有的醫(yī)囑都需要護士去具體執(zhí)行,因此要趕緊增加護理人員才行喲。”
俗話說“三分醫(yī)療,七分護理”,護士承擔著觀察評估病人精神心理狀態(tài)、疾病的預后和康復程度以及進行健康教育、重塑病人人格等職責,因此,必須通過密切的日常護理接觸 (如擦身、拍背、吸痰、口腔護理等) 才能真正與病人溝通。護士人手少的直接后果就是護理服務打折——觀察病情不到位、重病人護理不落實、與病人溝通交流不深入等問題。同時,護士人手短缺不僅導致工作超負荷,而且會危及病人性命——研究顯示,以一名護士照顧4到6個病人為基礎,每多照顧一個病人,病人死亡率就在原有基礎上升高7%。
幸好,醫(yī)院領導都是內行,當然知道護理人手不夠的嚴重性,于是八方張羅,很快配齊了人員。盧惠清和同事們一道組織培訓,提高新入職護士的護理知識和業(yè)務水平,要求她們把第一個月的工資寄給父母。她說:“你們有了對父母的孝和愛,才能培養(yǎng)起對病人的愛護。”
盧惠清根據自己多年的實踐和他人的經驗,創(chuàng)新并推廣了“3H”(即 Heart——一顆愛心、Head——一個靈活處事的頭腦、Hand——一雙靈巧的手)護理理念,讓護士盡心盡力地做好護理,促進病人早日康復。
三年困難時期后,隨著國家“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八字方針在全國各行各業(yè)全面執(zhí)行,國民經濟很快好轉,文化教育、醫(yī)療衛(wèi)生事業(yè)都出現了日新月異的發(fā)展,重醫(yī)附一院的床位發(fā)展到了400個,護士人數增加到200名,盧惠清深感肩上的擔子不輕。
這么多病人,這么多護理人員,是她過去從沒有經歷過的。哲人說,每一個人就是一個社會。400 個床位就意味著至少有 400 名病人。這些病人疾病不同,思想不同,他們的后面還有不少親友,稍一不慎,就會引發(fā)難以預料的矛盾,給醫(yī)院、給社會帶來不可估量的影響。盧惠清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自己,提醒醫(yī)院的每一個護理人員,都要像南丁格爾那樣恪盡職守,像母親愛護子女那樣關愛病人、照顧病人。但是,歷史往往會開令人猝不及防的玩笑。盧惠清擔憂的矛盾沒有發(fā)生,做夢都沒有想到過的事情卻在一夜之間降臨了。
正當全國人民信心百倍地行進在自己的路上的時候,“文化大革命”爆發(fā)了,文化藝術界、醫(yī)藥衛(wèi)生界、教育科學界都受到了沖擊,連救死扶傷的醫(yī)院都沒有躲過這一劫!
烏云遮蔽天空,雷電交加,大雨傾盆,繁花凋零……盧惠清和身為重慶醫(yī)學院生物教研室主任的丈夫陳世教授、醫(yī)院左景鑒院長,還有錢悳、吳祖堯,還有好多好多一同來的上醫(yī)專家教授都被造反派打成了“牛鬼蛇神”“反動學術權威”,正常的工作不能開展了,進學習班、進“五七干校”學習反省……
造反派說,你陳世不是生物專家嘛,養(yǎng)狗去。于是派他去學校供學生實驗用的動物房養(yǎng)狗。
同全國、全市、全醫(yī)學院許多擁有大學背景和較高地位的人們一樣,盧惠清的頭銜和所負責的工作都被降級了,成為了普通護士,日常工作就是處理那些最臟的或者感染了的傷口。
有的年輕人不愿和這個有問題的“老太婆”共事,原因是她一板一眼地對待護理,而且不厭其煩。有個病人腦后生了大瘡,流著膿水,爬滿了蛆,看了讓人惡心。護理這個病人的差事落到了盧惠清頭上。她把病人瘡上的蛆一個個摘掉,每天堅持清洗瘡口,換藥……在她的精心護理下,病人痊愈出院了。
后來,盧惠清又被安排到門診注射室,1965年從護校畢業(yè)來醫(yī)院的羅國輝和她一起共事。羅國輝說:“她對工作一絲不茍,源于對病人的關愛。我也從中學會了很多,受益無窮。”
那年冬天,動物房又冷又臟,需要陳世提水來沖洗狗舍、打掃衛(wèi)生。勞累加上寒冷,使本來就身患肺氣腫、肺心病、慢性支氣管炎等多種疾病的陳世,身心受到嚴重的傷害,最終他因呼吸系統(tǒng)疾病告別了二十多年來相濡以沫的妻子,告別了這個使他擔驚受怕、不敢再待下去的人間。
看著自己一手一腳和同事們耗費十年心血建立起來的運轉自如、病人親友交口稱贊的護理部的蛻變,想著和自己“執(zhí)子之手”才走過20來年就撒手人寰的丈夫,想著自己一步步走過來的人生之路,盧惠清心痛難忍,真不知道“今夕何夕”,未來的路在哪里。此時,外面公路上慢慢行駛的宣傳車高音喇叭唱出的“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從窗外飛進來,扎進她心里,一向溫婉、賢淑的盧惠清不禁悲從中來,用家鄉(xiāng)語小聲哼出了陸游的 《卜算子·詠梅》:“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1971年,盧惠清退休了。辦完手續(xù),她滿心憂戚,心緒難平:自己追求、奮斗了近40年的畢生夢想難道就此終結?南丁格爾、鐘茂芳奔走在槍林彈雨中搶救傷員、行走在病床前溫柔地護理病人的情景不時在她眼前出現……我該怎么辦?
彷徨之中,她突然想到了北京大學的好朋友陳女士,陳女士有心臟病,也是獨自生活。陳女士也歡迎多年的朋友到北京去,和自己住在一起。兩個年老的孤獨女人,住在一起,惺惺相惜吧!
對,離開這個傷心地,去北京,和有病在身的好朋友在一起,還可以繼續(xù)發(fā)揮自己的專長,不能為廣大病人服務了,就為好朋友服務,成為陳的專職護士!
去北京的主意已定,臨走前,盧惠清去拜訪了從上海一同來的好朋友、拜訪了一同在護理部奮斗過的好姊妹。第二天,要走了,她望著醫(yī)院一幢幢當年從荒墳崗上矗立起來的樓房,望著不知留下自己多少腳印、多少汗水、多少智慧的護理部,心里忽地泛起幾多不忍,一股咸熱的東西頓時從鼻咽管里涌上來,進入兩個眼眶。她任由淚水從眼里流出,提著行李,義無返顧地離開了。
毅然北上的盧惠清作為一名特別護士,悉心護理有心臟問題的好朋友長達八年,直到她過世……
盧惠清知道面前的柯院長一生對醫(yī)學工作的執(zhí)著,如今,雖已八十高齡,為了祖國的醫(yī)學教育事業(yè)、為了培養(yǎng)更多的醫(yī)護人才,老當益壯,重新披掛戰(zhàn)袍。在他面前,自己還有什么理由以年紀大予以拒絕呢?
她抿了一下嘴唇,雙眼對著柯麟說:“好嘛,柯院長,我答應你出來做點兒事情。但有言在先,我只能干護理喲。”
“嘿,我請你去就是干護理,協(xié)助我,和同事們一道把那些年耽誤的時間追回來,讓我們學院再開一樹特別的英雄花!”
盧惠清很快清理完北京家中的東西,輕裝南下,回到了闊別多年的故鄉(xiāng),來到了中山醫(yī)學院,擔任護理學顧問和中山醫(yī)學院附設護士學校名譽校長,在護理園地里辛勤耕耘,培育一個個未來護理戰(zhàn)線的新兵。
改革開放的號角吹遍了大江南北,醫(yī)藥衛(wèi)生成了給予人民群眾健康保障的基石。一時間,護理人才,特別是高等護理人才成為各級醫(yī)院的急需。1983年,衛(wèi)生部在天津召開會議,決定恢復我國已經停辦30多年的高等護理教育。
中山醫(yī)學院派盧惠清去參加會議,考慮到她年事已高,還專門派了護士學校的教師蘇小茵同去,照顧她的行程起居。哪知道,盧惠清到了會議地點,完全煥發(fā)了青春活力,聯(lián)系住處,安排大小事宜,如同年輕人一般。蘇小茵搶著做,她卻不允許:“我能行,你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
蘇小茵想起領導的意圖,但又不好說出來,只是說:“盧顧問,我是年輕人嘛。”
“對呀,你是年輕人,領導派你和我來開會,就是要好好學習、領會會議精神,特別是關鍵的地方。你們年輕人筆頭快,腦子靈,將那些東西原原本本記錄下來,回去好匯報和傳達呀。”
蘇小茵忍俊不禁,不好直說,會議結束回校后,她向領導很不好意思地說:“領導,你們覺得我比較年輕,可以照顧她一下。然而,現實恰恰相反,盧顧問處處體貼、照顧我這個晚輩,讓我特別感動、特別不好意思。”
第一天會上,衛(wèi)生部將意圖傳達給了與會代表,當天晚飯后,盧惠清高興得像個小學生,對蘇小茵說:“蘇老師,這下好了,我們學校可以搞護理學系了。”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白開水,喜滋滋地加了一句:“兩年多前,柯院長就說咱們護校要更上一層樓,機會來了。”說完,還拍了一下床頭的茶幾,然后自言自語:“我們一定要走到前面。”
回到廣州,盧惠清在會議中擬定的初稿基礎上,寫出了建議成立護理學系的報告,交給了學院領導,隨同這報告送去的還有她關于護理學科發(fā)展的前景報告、護理專業(yè)本科教學計劃以及編寫的護理學學士學位的課程。交報告時,她禁不住心中的喜悅:“柯院長,機會來了,我們一定要走在前面!”
學校成立了護理系籌備組,為開設本科護理學教育積極籌備各項工作,盧惠清作為籌備組的主要成員,精神飽滿地投入各項工作。由于她在燕京和協(xié)和就讀的五年時間,打下了深厚的英文基礎,故在籌備組工作中擔當了重任:赴美國和香港的護理院??疾?,了解那里的護理教育狀況和辦學水平;翻譯英文資料,接待來訪外賓;國外護理學者來校開展學術講座時進行現場翻譯;看見英文雜志上有關醫(yī)學護理的文章就立即翻譯為中文資料。
為了護理人才的培養(yǎng),為了她畢生追求向往的南丁格爾開創(chuàng)的護理事業(yè),年屆70的盧惠清,成天忙個不停,和她一起共事的莫德娛老師經常感嘆:“她老人家忙了這些還不夠,還親自為我們這些青年教師輔導英語。一字一詞,一個語法點都不放過,那種兢兢業(yè)業(yè)和萬般熱情,著實令所有人感動。”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盧惠清和學院的不懈努力下,1985年9月,中山醫(yī)學院迎來了首屆全日制護理本科生15名。此時,高等護理教育已中斷了30多年,社會上基本沒有本科學歷的護理工作者了。
這一年,經國家衛(wèi)生部的批準,中山醫(yī)學院更名為中山醫(yī)科大學。鄧小平為該校題寫了校名。盧惠清對同事們說:“今年,我們學校是雙重喜慶??!”
不知是誰冒了一句:“盧顧問,那是重慶啊,你曾經戰(zhàn)斗過的地方呀!”
這句不經意的話觸碰到了盧惠清的敏感神經,感嘆道:“是呀、是呀!就是不知道我工作過的醫(yī)院現在怎么樣了?要是他們也雙重喜慶,就好啦!”說話間,淚水濕潤了她的眼眶,“唉,重慶、重醫(yī)一直是我的牽掛!”
由于歷史原因和社會偏見,許多人認為護理是中專、大專生才讀的,讀完本科去做護理工作是大材小用。
“打針服藥這些小兒科,還要在大學學習?”
“都怪爸媽,要給我填這個專業(yè)!”
“唉,早知道,就不來了,明年再考。”
這些片面的認識成了一堵堵厚厚的墻,使個別學生看不到護理專業(yè)的發(fā)展前景,很是迷茫,失去了學習的動力。
面對這一情況,盧惠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和系里的老師一道,經常深入到15個學生中去,關心她們的學習、生活,和她們交朋友,傾聽她們的心里話,以對癥下藥,改變學生的認識,逐步解除孩子們思想上的困惑。
聽說盧顧問盧老師一輩子就是搞護理專業(yè)的,學生中的謝文大膽地問:“盧顧問,護理學到底是學什么的?護理學的前景究竟怎么樣?”
“孩子們,我就是像你們一樣,學護理學的,一個科班出生的小護士,當了一輩子的小護士!”盧惠清話剛說完,引來大家的一片笑聲,同時融洽了師生之間的氣氛。
緊接著,面對十幾雙裝著個個問號的美麗的眼睛,盧惠清向學生們講述了自己當年選擇護理、從事護理工作的親身經歷,讓面前的學生認識護理、學習護理、熱愛護理事業(yè)。
對這些護理專業(yè)的學生,盧惠清不僅學習上關心,生活上也關心,當成自己的孩子。有一次,盧惠清出國學習回來,親自下廚,為學生們制作在國外學會的湯,然后送到學生的宿舍里:“這是我學做的國外流行的湯,請?zhí)嵋庖姟?rdquo;
一個個學生一邊慢慢品著,一邊咂著嘴,紛紛回答說:“好湯!盧顧問,First!”“盧顧問,Number One!”
圣誕節(jié)到了,她對謝文說:“你去把同學們召集起來,我?guī)銈內ミ^圣誕節(jié)。”
過圣誕節(jié)?這可是外國的節(jié)日喲,謝文只是聽說過,在文藝作品里看見過。
她回去一說,大家好不高興,齊刷刷地站著等盧顧問。
盧惠清到了,大家問:“盧顧問,我們到哪里去過節(jié)呀?”
“走嘛,保證你們高興。”
她帶著15個學生去拜訪她認識的老外,與他們一起過圣誕節(jié)。目的是讓大家和外賓交流,在歡樂和無拘無束中學習外語。
一天,盧惠清收到了舊金山一所大學請她去講學的邀請函。她拿著函件去向學院領導匯報。領導不假思索地回答:“盧顧問,這是好事,是我們學校的光榮,擴大學校的影響呀。你去準備,忙不過來的話,學校派人幫你。”
1987年,她擠出時間,應邀去美國舊金山、洛杉磯、夏威夷以及香港的大學和醫(yī)院開展護理學教育,傳送自己的護理理念和學識,同時收集了境外發(fā)展護理學的先進思想和理念,再回到國內、校內傳播。
深感于中國盧惠清女士在護理領域的建樹和孜孜不倦的追求,美國南伊利諾伊大學醫(yī)學院還用她的名字設立了一項獎學金。
消息傳來,不僅學校一片歡騰,更是激勵了她時時關心的15個學生:向盧顧問學習,當一輩子小護士!做盧顧問那樣的Number One!
她翹著大拇指,笑著說:“當小護士好!但一定要當一個稱職的小護士。”
改革開放后,美國中華醫(yī)學基金會 (簡稱CMB) 和美國HOPE基金會 (世界健康基金會)先后進入中國,給協(xié)和醫(yī)學院、湘雅醫(yī)學院、中山醫(yī)科大學等它們認為醫(yī)護專業(yè)辦得好的大學提供基金,以培養(yǎng)高級護理教育人才,促進中國的護理事業(yè)發(fā)展。盧惠清特別高興,她要通過自己的影響,讓重醫(yī)附一院里自己曾經的同事、屬下的小字輩們出來學習,開闊護理眼界,學成后回去作貢獻。
盧惠清在退休以后的日子,每隔兩三年都要回一次重醫(yī),因為她放不下她曾經的“夢”,畢竟那是自己和同事們白手起家,沒日沒夜創(chuàng)辦起來的。只有它蓬勃發(fā)展,自己心中的石頭才會落地。幾年來,通過盧惠清的幫助,重醫(yī)附一院前后派出了十多名護士參加高級培訓,成就了一批護理骨干和全國護理界拔尖的人才,促進了重慶醫(yī)科大學高等護理教育建設和發(fā)展。
護士唐文鳳就是其中之一。拿到這個名額后,她喜不自禁,在去廣州的路上,不知多少次在腦中想象著在醫(yī)院老一輩的醫(yī)護人員中傳言的護理部開拓者、重醫(yī)附一院首任護理部主任盧惠清的形象:老態(tài)龍鐘?眼耳不好?聲音不清?……
研修班開學典禮上,她終于見到了盧惠清,吃驚得簡直合不攏嘴來。
站在講臺上的盧惠清,雖是耄耋之年,滿頭白發(fā),但精神矍鑠,面對15個來自全國的學員,聲音清亮:“大家好!你們從各地來到這里,都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理想——做一個好護士……”
接著,她思路清晰地講述了我國護理的現狀、未來的發(fā)展前景以及對這些學員的殷切期望。講完課后,學生們都圍了上去。她卻開口問:“哪個是重慶醫(yī)科大學來的?”
唐文鳳受寵若驚,趕緊說:“我就是!”
聊了幾句后,盧惠清說:“你們到我家里來玩兒。”
一路上,唐文鳳想,盧老名氣大,肯定住得寬敞舒適,當她走進盧惠清的住處時,卻驚呆了:二居室,簡潔、窗明幾凈,沒有多余的東西。唐文鳳說:“好干凈喲!”
“都是我一個人做的。”
唐文鳳大吃一驚:她可是年近90的老人了啊,于是問道:“為啥不請個清潔工?”
說話間,來了個她的研究生,放下資料,就要給盧惠清做事兒。她立即拒絕,說:“Orem先生認為,整體的人應具有軀體的、心理的、人際間的和社會的功能,并有能力通過學習來達到自我照顧。我就是這樣學習的,經?;顒咏?/span>骨,好得很呀!”
她早就到了需要別人照顧的年紀,但仍堅持自理,并用Orem的自理理論來解釋自理對老人的重要性,再次詮釋了一位護理專家的精神境界。
電話鈴聲響起,盧惠清拿過電話,說了幾句漢語后,就全部用英語和對方交流起來。先是吳階平的秘書,然后是吳階平。吳階平是我國著名的醫(yī)學科學家、醫(yī)學教育家、中國科學院、中國工程院資深院士。盧惠清和他同是燕京大學同學,長期以來都有交往。盧惠清在電話上的一席英語交談,運用自如猶若漢語,使得唐文鳳和在座的學員驚呆之余,只有刮目相看。
怪不得,剛剛在書房看見的一個玻璃書柜里,在很多與護理有關的圖書里面,多是英文原版!經過多年世事變遷,盧惠清仍未丟下自己畢生追求的專業(yè),并且與時俱進地參與到現代護理事業(yè)的發(fā)展中。和吳階平在電話上說完后,她就對唐文鳳等人講述了很多我國與國外護理的差距以及努力的方向,講著講著,又下意識地用起了流利的英語。
一席訪談下來,幾個學生不僅獲得了全新的認知,更把盧惠清當作自己做人和工作的榜樣。唐文鳳感嘆道:“人的一生、工作、事業(yè),乃至身體健康、頭腦聰慧,如能做到盧老前輩這樣,足矣!”
1989的春天似乎來得早了些,氣候好,到處繁花盛開,姹紫嫣紅,特別是那一株株木棉,光禿禿的枝丫上,綠芽才形成小包兒,還沒有拱出樹皮,但枝丫上卻是繁花招展,赤紅的花朵綴滿枝頭,如獵獵紅旗插在蒼山翠嶺中,又如威武雄壯的英雄高舉著熊熊燃燒的火炬。
看著大街上、校園里生機勃發(fā)的景象,盧惠清心里美滋滋的:再過些日子,第一批進校的護理專業(yè)的學生就要離開校園,進入社會,將會在各自的崗位上,像那一株株木棉樹,紅花灼灼,成為領頭的火炬。
當年帶著迷茫、不解、困惑的15名學生,在盧惠清的言傳身教、循循善誘下,不但沒有一個退學和轉專業(yè),而且越來越喜歡,刻苦用功,都把盧顧問當成了可以學習、可以效法的南丁格爾,決心像盧惠清那樣,一輩子做一個忠于職守的小護士!
盧惠清和同事們整整四年的心血,終于在校園里培育出了護理教育上的一株史無前例的“英雄樹”。
首屆畢業(yè)的15名護理本科畢業(yè)生踏入工作崗位后,由于扎實的知識和植根于心底的盧顧問為人為學的風骨、思想的浸潤,使得她們很快成為各單位的護理骨干力量,有的走上領導崗位。這其中,不乏院長、教授、主任、高級講師……當談到盧顧問時,所有人都表示,是盧老教會了自己如何用正確的態(tài)度去理解護理,如何在學習上一絲不茍,如何不卑不亢、踏踏實實地做好本職工作,如何一心一意為患者。已升任為護理學院院長的謝文,每當談及盧惠清對同學們的關愛、教育,臉上總泛起一絲微笑:“她就像一個心地純潔的孩子,真誠地關心身邊的每一個人,發(fā)自內心地去關愛每一個學生。我就是以她為楷模,一步步成長起來的。”
2004年11月12日,中山大學(2001年,中山大學和中山醫(yī)科大學合并)隆重舉行80周年校慶,頒布了第三屆“柯麟醫(yī)學獎”獲得者名單,盧惠清是獲獎者中唯一的護理人員。“柯麟醫(yī)學獎”是表彰終生致力于醫(yī)學教育事業(yè),并有突出貢獻的老一輩專家、教授。
當得知自己獲獎時,盧惠清謙虛地說:“我很自豪,我是一個護士,但榮譽是大家的。”
2004年11月23日上午,盧惠清來到中山大學護理學院,將一封裝有2000元人民幣的信封交給了尤院長和陳書記:“這是我的獎金,請你們用它來獎勵護理專業(yè)2005屆優(yōu)秀本科畢業(yè)生。”
兩位領導深受感動,推動學院黨政聯(lián)席會決定,從2005年起,設立“盧惠清護理教育獎學金”,用于獎勵每年護理學專業(yè)的優(yōu)秀本科畢業(yè)生,以激勵同學們以前輩為榜樣,堅守平凡而偉大的護理事業(yè)。盧惠清又多次捐款,甚至把自己作為顧問的工資也一并捐進了基金中。
盧惠清不僅勤勤懇懇地站在護理戰(zhàn)線、培養(yǎng)護理人才,還時刻關注當下的醫(yī)護工作。當又一個國際護士節(jié)來臨時,被稱為中國“元老級”護士的盧惠清,面對媒體發(fā)表談話,呼吁護士“歸位”,把更多的時間用于基礎護理、心理輔導和健康教育。已95歲高齡的她以自己一生的護理經驗,反對“重醫(yī)療、輕護理”“護士將主體護理工作轉移給護工完成”,“這不僅降低了護理質量,還導致嚴重的醫(yī)療安全隱患發(fā)生”。她呼吁“通過對學歷、資歷不同的護士分級分工來提高內部使用效率”,“根本的途徑在于提高護士的社會經濟地位”,改變醫(yī)院“重醫(yī)輕護”的思維,吸引更多的人加入護士隊伍。
重醫(yī)附一院沒有忘記第一批為醫(yī)院的建設、發(fā)展立下汗馬功勞的開拓者,醫(yī)院護理部也沒有忘記曾經為護理建設做出過重大貢獻的前輩護士、首任護理部主任,每當有領導或者醫(yī)護人員出差去廣州,總要抽出時間去看望這位老前輩,看望把重醫(yī)附一院的護理工作搞得風生水起、名聲大振,為中國護理事業(yè)做出了成績的盧惠清。
醫(yī)院建立50周年院慶時,特邀盧惠清回來參加,安排她坐中間,與領導們坐在一起。她堅決不從,自己選了第一排左邊的位置。曾經受惠于她幫助提供的HOPE基金培訓名額,去北京醫(yī)科大學護理系參加培訓的趙慶華第一次見到了盧惠清老主任。她囑咐趙慶華:“一定要建好自己的平臺、培養(yǎng)好自己的人、創(chuàng)造自己的模式,提升臨床服務能力,樹立自己的品牌!”
2015年9月,重醫(yī)附一院肖明朝副院長代表任國勝院長與許平書記專程去看望盧惠清。她精神矍鑠,拉著肖明朝的手關切地問:“我們醫(yī)院現在護理隊伍發(fā)展怎么樣?”
“盧老,醫(yī)院護理隊伍發(fā)展很快,有 3200 個床位,開放的時候達到 3500個,有在職護理人員2642人,其中碩士學歷17人,本科學歷837人,大專學歷1044人。”肖副院長回答,“我們現在推行的‘五心’護理服務文化就是在您當年的‘3H’理念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是您睿智的眼光與辛勤的付出,奠定了重醫(yī)附一院護理學科發(fā)展的基礎。”
盧惠清謙遜地說:“過譽了、過譽了!這是你們自己努力的結果。”
臨別,她一再囑咐,“肖院長,你一定要支持護理學科建設,帶好重醫(yī)附一院這支護理隊伍”,還風趣地說“否則我饒不了你哦!”
2016年2月6日,盧惠清與世長辭,享年102歲。
噩耗傳來,重醫(yī)附一院的醫(yī)護人員悲痛不已,特別是肖明朝副院長,他壓根兒沒料到去年與盧老的一見一別會成為他人生的永恒!
她的好朋友、好部下,當年一道從上海來的80高齡的陳曼麗哽咽道:“她再也聽不到我的電話了。前兩年,我倆幾乎每周都通一次電話。每次拿起電話就聽出我的聲音:‘曼麗,你好!’她一百歲后,通話少了。如今,‘曼麗,你好’經常響在我耳邊。不過,她嚴格要求的規(guī)范,我們一代代傳了下來。”
護理部副主任、2016年世界南丁格爾獎獲得者趙慶華獲悉噩耗后,悲痛不已,她本期待重醫(yī)附一院的60周年院慶能再次坐到盧老的身旁,親密地感悟盧老的人生智慧與極致的護理理念,可惜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她懷著無比的悲痛的心情,搜索著對盧老一生的敬仰,寫下重醫(yī)附一院人對盧老共同懷念的唁電,并感慨:“就在春節(jié)前夕呀,盧老前輩走了,從此,天堂多了一位慈祥的百歲老人,護理界少了一位精英楷模,吾輩少了一位良師益友。但老前輩兢兢業(yè)業(yè)、無私奉獻、勤求新知、勉勵后學的作風和精神將長留吾輩心中!”
親自聽過她講課的胸外科病房護士長唐文鳳覺得她沒有走,因為她的音容笑貌時時出現在眼前、耳邊……
是的,凡是認識、了解盧惠清的人都覺得她沒有走,她就在自己身邊。那本盧惠清轉送來的北京醫(yī)科大學護理系美國HOPE基金會于1993年編纂的培訓教材《護理理論》至今還很好地保存在重醫(yī)附一院護理部,成為一部年年都在使用的經典教材。夜晚,他們不時遙望南天,群星閃爍的天空中,有一顆閃亮的星,那就是盧惠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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